与企业管理者进行沟通交流探讨,是我日常做得比较多的一件事。既然是沟通交流,沟通口径的统一,自然是彼此间能顺畅沟通的前提,否则,讲了半天,各说各的,连场景都不在一处,交流的效果也就不会好。所以在沟通中,我一直会比较注重彼此口径的统一,而这就关系到厘清一些概念的问题了,特别是一些容易混淆的概念。
比如:行业与产业。
行业是我们时常挂在嘴边的词,但是在不同的语境下,往往有不同的理解。关于设计企业所在的行业,就大的范围而言,国内现在的官方说法是工程勘察设计行业,往下根据涉及建设环节的不同,可以细分成勘察行业、设计行业、监理行业等等;而在同一建设环节内,比如设计,还可以根据工程类型的不同,进一步细分为建筑设计行业、水利设计行业、电力设计行业等等。与工程勘察设计行业相对应的有工程施工行业,而工程施工行业也同样可以继续往下细分。
此外,国内的工程咨询,由于管理关系的不同,现阶段又被人为地划为另外一个行业。
但对于多数设计咨询单位而言,其服务范围已经跨出了某一个特定的行业,即使是纯粹从事设计咨询技术服务的企业,也往往既做设计,又做工程咨询,许多还做监理、勘察、测绘等等,更别说涉及施工的了。即使自身没有施工业务,但做工程总承包的,又怎么算呢?按现在的行业分法,这就很难都归入一个细分行业了。
那么,什么是行业?考察上面所述的行业划分,可以看出有一个关键点,就是:行业是基于所生产产品或提供服务的类别来划分的。所以,所谓行业,实际上就是生产同一类产品或提供同一类服务的众多组织(及个人)的集合。比如:建筑设计行业,目前狭义上来说,就是提供房建设计这一服务的企业的集合。当然,产品与服务的界定范围有大有小,因而行业的范围也有大有小,大的行业中套着多个细分的小行业,工程勘察设计行业与工程设计行业、勘察行业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。
所以,真的要说清你所在的设计咨询单位,属于什么行业,并没有想当然的容易。这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所谓的行业划分,实际上还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,是行政管理条块分割主导下的产物,是将一个完整的工程建设过程人为切割成一个个环节的产物。这样的划分,天然就不符合客观事物完整性的基本规律,因而在科学性和客观性上是不足的;另一方面,出于适应市场的需要,设计咨询单位的业务往往具有跨行性,综合性越强、规模越大的单位,越是如此。再加上全过程工程咨询与工程总承包业务模式的兴起,若继续按现行的行业划分办法,说不清,或者说不全自己处于什么行业,是许多企业必然会存在的问题。
行业可以人为分割,但市场却有它自身的规律,作为需求侧的客户,实际上需要的是能给他提供想要的产品、帮他完成产品的建设,并做到保证质量、提高效率、节省投资,而在主观上并不关心你的行业属性(当然由于行业有资质管理,事实上不得不关心)。市场需求如此,企业是为满足市场需求而生的,行业的分割阻碍不了企业的求生欲和发展欲,跨界破壁势所必然。
这就说到了与此相关的另一个概念:“产业”。
产业是一个经济学概念,对于其定义,经济学界有不同的学说。比如财产说、生产力分工说、生产事业(工业)说等等。不去管这些学理上的东西,单看我们通常的说法,按国民经济部门分类,有“三个产业”的划分,其中的第二产业包括了工业和建筑业。需要注意的是,这里的建筑业是指建筑制造业,而设计咨询企业所从事的设计咨询服务,属于第三产业中的服务业。因此按三个产业的分法,工程设计并不属于建筑业,而一些兼有设计、施工业务板块的综合型企业,则是兼跨两个产业的。
有点凌乱吧?那么,我们到底还能不能说清楚我们所在的产业了?
好在产业的划分还有比较灵活的一面。三个产业的划分是国民经济的宏观划分,现实中我们所指的产业含义,实际上要明确得多。
所谓产业,通俗地理解,就是围绕同一种(类)产品(服务)的最终实现,在其中分工从事一个或多个环节的众多组织(及个人)的集合。比如建筑产业,就是围绕着工程建设过程中各环节从事方的集合,在这个语境中,工程勘察、设计、咨询、监理、造价等企业和工程施工企业,以及工程材料、设备生产商,就同属于建筑产业的范围中。再比如手机产业,就是围绕手机产出全过程中各环节从事方的集合,包括从事手机软硬件研发设计、生产制造、销售等等各环节的组织和个人。
所以说,行业是大家都生产一类产品或提供同一类服务,而产业则是大家合起来共同完成一类产品(服务)。一个细分行业内的企业,相互之间是并联关系,而一个产业内的企业,相互之间则是以串联关系为主,将各个企业串起来的就是我们常常说到的“产业链”,所谓产业链,就是某一类产品(服务)生产的全过程链条,是从无到有、从创意到实现的整个过程。
这就容易理解,为什么产业链有前、中、后端之分,也有高、中、低端之分,经济学上所谓的“微笑曲线”,就是基于产业链理论而发展出来。这些都是要放在“产业”这个概念范畴里才能讨论的。“行业”概念里,就没有这样的内容了。
说来说去,之所以要专门讨论“行业”与“产业”的概念,一方面是因为平常多有碰到概念不清的情形发生,想在这里谈谈我的一点认识。而更重要的原因,则是因为工程建设领域的发展趋势,已经越来越明显地体现为基于“产业”的整合,而非“行业”内的调整。就拿工程勘察设计行业来说吧,但凡上了一定规模的业内企业,都在发展工程总承包或全过程工程咨询业务,这已不是传统的工程勘察设计行业所能涵盖的;而工程总承包和全过程工程咨询,恰恰就是基于建筑产品的全过程生产和服务而产生的,明显是“产业整合”,而非“行业整合”。
所以,作为设计咨询企业,从现在起,我们更应该关注“产业”,而不是仅仅着眼于“行业”。未来的合作,将更多是基于产业链生态的合作,未来的企业能力,也将更多地反映在基于产业链的竞争能力上。跳出行业,站位产业,我们会拥有更为广阔的视野。
从这个意义上说,平台化,实际上是围绕着产业的平台化。而生态圈,更是基于产业链的价值分工合作系统。是否具有产业视野,将是衡量企业家格局的一个重要维度。这也是今天讨论“行业”与“产业”概念的真正意义所在。